天凉好个秋。昕婶婶的庭院翻过繁茂热闹的夏日画面,呈上秋的祥和与收获。
晨曦微露,昕婶婶起床后在庭院里散步,悉心打理绿植们。昕婶婶的庭院,因她终于有了闲暇情致而丰美起来,如一位女孩,在母亲的悉心养育下,出落得亭亭玉立。
昕婶婶今年六十有五,早年为生活奔波,曾经靓丽的脸庞刻上了岁月的沧桑,曾经乌黑油亮的头发已灰黑参半,然而如今的她神定气闲,如一颗饱满的沙砾,经岁月长河浪淘风簸,渐渐沉淀。此刻,在越发明晰的晨曦中,她把盘在脑后的发髻放下来,散落成一帘垂及腰际的瀑布。她轻轻梳理着,一下一下,也一页一页地翻起过往的岁月,以及这个美丽庭院的前世今生——
那一年,年轻美丽的昕婶婶嫁到邻村夫家。夫三岁丧母,十六岁丧父,两个哥哥婚后各自为家。昕婶婶做了新嫁娘,有了新家庭,却并无新家当更无新家园。一间十几平米的破旧偏房,穿风漏雨,进出还需经隔壁人家弄堂间。有座属于自己的房,有个属于自己的庭院,成了昕婶婶和夫的所有念想。
昕婶婶吃苦耐劳,勤俭持家,婚后三年,终于积累了造两间简易瓦房的财物。看看村里房屋犹如打翻了篮子后随意滚落出来的油豆腐般散乱,昕婶婶琢磨,在哪造房好?后来,她看中了现在她家所在地。当初,这块地离村后背山四五百米,左边一片水稻田,房子所在的这一片,却是个天然垃圾场。有的说以前是坟地,有的说是砖场。昕婶婶看好它,是因为它宽敞,前无邻,后无居。她想,等日后宽裕了,整个宽敞的庭院,养家畜种果蔬,又美丽又有收获,多么惬意。
昕婶婶的房子造起来了。可不曾料想,还没到她建设理想中的庭院,她家就呈被包围之势了,很多村民纷纷来这地造房了。最可气的是,她夫的二哥家紧挨她家前造了房,仅给她家留一条60厘米宽的羊肠小路进出。而她夫的大哥家把房子造在她家的右边,仅留下能挤过一人的缝隙。另一户人家也应景似地紧挨她家右后侧。更不可思议的是当时的生产队竟在她家后面挖了个大坑,专门用来烂鱼当肥料,北风一吹,她家就臭气冲天,连后门都不敢开。昕婶婶的庭院梦成了“不可能实现的任务”。昕婶婶又憋屈又无奈,只得加倍打拼生活,期望日后能择地再造拥有庭院的家园。
十几年后,她夫二哥家儿子成家后要另立门户,队里重新审批宅基地,他们搬拆到另一方造房去了。生产队也成了历史,生产队的烂鱼坑自然也填掉了。昕婶婶家前后终于有了建设庭院的余地。
然而,人到中年的昕婶婶却遭遇了丧夫的人生变故。昕婶婶独自抚育着三个女儿,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弯下了腰,建设庭院的念想也就消沉下去,只是按方便实用的原则在那空地上搭个简易鸡舍鸭舍,开垦一畦地,种点蔬菜,为艰难的生活开点小灶。而这样一来,门前门后,凭添了几分凌乱……
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,昕婶婶的三个女儿都立业了,到县城安了家。女儿们都希望她能住自己家去。她说在农村生活惯了,住县城商品楼,脚不着地的生活令她心里没底。昕婶婶卸去了肩上的重担,萌发了再续“有座属于自己的房,有个属于自己的庭院”的念想。后来,她原拆原建了一幢两层小楼,楼前楼后用黄砖、雕花水泥板筑起矮墙。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家的宽敞庭院,终于可以建设她的美丽庭院了。
昕婶婶建设庭院,还真赶上了时代的热潮。新农村建设风生水起,道路硬化,路灯亮化,村庄美化,和城市一个样。最令昕婶婶高兴的是,“绿色生态岱山建设”热热闹闹,昕婶婶建设美丽庭院也不再是“单独行动”了。社区积极响应县绿化委号召,创建绿色星级社区。家家户户争创绿色家庭。花草苗木免费送,种养技术有指导。大家见缝插绿,青山绿水,更显农家风韵。创建合格了,还有奖金发。农家笑呵呵,怎会有这等美事……
如今昕婶婶的庭院,既美观又实用。樟树四季常青,清香宜人;茶花春来俏,桂花八月香;桃李芬芳,葡萄架下好乘凉。而沿墙拢起菜畦,时新蔬菜各种一二,矮墙是豆类们攀爬的好去处,既美化,又美食。各种盆栽植物虽不名贵,但摆放得高低错落,点缀得昕婶婶的庭院空间多维起来。院里虽不再搭建鸡鸭舍,但来访的小生灵却不少。麻雀是常客;斑鸠和鹧鸪胆子小,经常探头探脑;野生的猫咪在院子一角安了窝,昕婶婶由着它来去自如……
晨曦散去,朝阳初升,昕婶婶梳理透了长发,在脑后盘了个髻。拿起水壶,给她的绿植们洒水。它们都是敏感的生灵,欢欣于她的悉心打理,散发出清新宜人的气息。昕婶婶的庭院,见证着她的人生风雨。黄昏夕阳的昕婶婶,那么沉静,那么祥和。她和她的美丽庭院,是时空穿梭中一幅恒温的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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